第58章
然而终究还是不错。悬浮于空中如疑云一般的尘埃终于落定:9月10日方案公布,柳风被分配在嘉陵市女子中学,我们同在一个市内——这是命运对我的补偿,而且应该说是最大的恩遇啊!
这恩遇来得何其不易。多年以后我得知:按严书记的意见,我与柳风一并留校,而遭到刘秘书的坚决反对,最终达成妥协,我留校,柳风被分到嘉陵地区。方案下达后,为了照顾柳风与我的关系,严书记又亲自给地区教育局打电话,最终她没被派去百里之外的县区而留在市内了。
严书记确是我同柳风的恩公啊!短短的而又极不平常的两年大学生活就这样结束了。
陈笃修留在了师院中文系。改革开放后调四川大学研究现当代文学,其学术著作颇有社会影响。
钟学成留在了师院,后以编辑字书成名。
史智明,休学一年,欲重新报考一所大学但未获准报考,后,不知所踪。
肖天翔被分配去到了雅安天全县一所山区中学。一生研读老庄。
方维鉴分在嘉陵蚕桑学校,改革开放后回了成都。
汪玲玲、郝倩如、梅逸群等8人远去了山西和新疆。汪玲玲最终嫁给了建设兵团的一位团政委。
吴其华去了川南。由于对汪玲玲爱而不得,“犯罪”入狱——那时他的父母因中苏交恶已遭了厄运。
史季芳、张思良等去了川北。
江白石被默退回乡,劳改,受炼狱之罪达二十年之久,1980年才平反还乡做了一名小学教师。
郑义刚被开除学籍之后偷渡出境,90年代,曾以访问学者的身份从英吉利回国, 在成都参加过我们的同学聚会。
龙为贫带着公社姑娘去到了大巴山区, 一生平安幸福。而陈笃修与郝倩如、肖天翔与梅逸群等之间的情爱,终因长久天各一方而未成眷属。
杨玉林、余志工命运最佳,如愿以偿,到部队当军官去了。
张春回了故乡广元, 后做了县委宣传部长。
尹明秀去了嘉陵县一所区级中学, 不久就与常思红拜拜了。
常思红留在了师院,顶替刘芳(刘芳调院人事处)不久改调政教系政治秘书……
王德明分到省冶金工业厅, 是我班跻身于省厅级机关唯一的一位。这天, 他兴高采烈,正准备起身去成都上任, 然而……
我在附中上课已近十天了, 由于眷恋师院,或者说眷恋柳风,始终没有离开学生宿舍。9月10日下午宣布分配方案时我在上课, 晚上柳风在宿舍帮我收拾被褥,准备移住附中。突然刘秘书随同一男一女两位“公安”出现在我的面前——柳风的脸色唰地一下惨白了……随即,她挤到我的前面,张开两臂,那架式,惹得女公安忍俊不禁,笑了。
我被带到刘秘书的办公室。
一路我想, 我终于没能逃脱常思红和刘秘书的手掌。一定是那封信的案子发了。历史上的“文字狱”和当代的“文网”,对“犯事”人惩处之严厉,之残酷我是知道的,因而不能说我无所畏惧。还可能累及柳风……啊,我真该死!由于自己的狂妄, 致使所爱受难,更令人痛心疾首啊!愚而好自用, 即便自己万劫不复,活该;而柳风是无辜的呀!怎么办?……
我愤怒地逼视着刘秘书;刘秘书却不看我, 她“秋”着脸掉到一边。
男公安问话了: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青崖。”
“是你的本名?”
“是的。”
笔录的女公安望着我笑问:“青牙?——该不是‘青面獠牙’的‘牙’吧?”
什么意思?嘲笑我?侮辱我?我虎着脸不予回答。
“不,是‘山崖’的‘崖’。”刘秘书代我回答。
“是么?”女公安依然笑着问我。
“是。”看样儿她并非怀着敌意, 我才点头肯定说“是”。
男公安继续问话:
“你是不是担任过嘉陵师院大学生体育协会的副主席?”
“是的。”怎么问这个问题?
“体育协会的印章是不是你在掌管?”
“是,直到毕业。”
“你给王德明盖过印章没有?”
“没有。”怎么扯到了王德明呢?——我给他盖体协会的印章做什么?
“那么你的印章平时放在什么地方?”
“体协会办公室。”
“那么你拿到过你们学生宿舍没有?”
“拿过,寒暑假中我都拿回宿舍。”
“寒暑假你没回家?”
“没有。我一直在校。”
“你的寝室还有别的人吗?”
“没有, 一放假同学们都先后离校了。”
“那么在今年初寒假中你在宿舍见过王德明吗?”
又是王德明?他揭发了我什么?
“他回金堂县去了。”
“你再想想。”
“啊……好像开学前几天他又回校了。”
“肯定?”
“肯定。肯定是提前几天回校了。我还问过他家乡的情况。”
“王德明回校后, 你离开过宿舍没有?”
”当然。除了晚上睡觉,我都在协会看书。”
“你想想印章放的具体位置……”
“我书桌的抽屉内。”又扯回印章上来了。
“加锁没有?”
“没有。”
两人彼此对视一眼, 女公安说:
“你太麻痹大意了。”
“看来王德明的交代基本属实。”男公安说。
我堕入云里雾中了,我不解地望着他们。
女公安把“笔录”推到我的面前,一边要我签字一边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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